张三甲,字鼎臣,号魁轩,又名荣甲,清光绪丙子年(1876年)十月五日生于大名府开州户部寨村一个贫寒的武术世家。
张三甲的祖父张增身大力强,年轻时外出打短工,偶遇一武林高手,结为昆仲,与其学得几路拳术。他拳式敏捷,灵活多变,能攻善守。不摆花架子,渐渐名扬四方。本家子弟和邻村不少人纷纷拜他为师。自此张家办起了武馆,慕名学武的人络绎不绝。张家武术强调硬功,讲究武德,炼身养性合一。由于张增的身传言教,张三甲的父亲张耀田、胞叔张耀春及堂叔张耀德都有较深的武术功底,是习武场上的佼佼者。
张三甲就是出生在这样一个崇尚武功的家庭。他的母亲申氏系本地枣科一贫家之女,身材高大,端庄秀丽,勤劳善良,善于理家。但是由于几十亩薄田早涝收成难保,再加上清政府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生活很是拮据,申氏生了五男二女,长子和老五相继冻饿夭亡,剩下次子登甲、三子三甲,四子冠甲和两个女儿。尤其是他们兄弟三人体格超群,饭量过人,三甲顿餐柱饼(就是一筷高的大饼)和升米。为养活孩子申氏终日操劳,除帮丈夫种好薄田外,还得熬夜纺织,青黄不接时带孩子下地挖野菜充饥。
张三甲生来聪慧,才思过人。他长方脸膛,宽额高鼻,双目炯炯有神自幼目睹父辈练武,酷爱武术,咿呀学语时就模仿大人习拳练武。他机敏好学,专心刻苦,无处不是他练武的场所。随母亲下地挖野菜用铲练“飞标”;和伙伴玩耍以棍棒练“刀法”;麦场上同伙伴摔打练“拳术”。有时练累了,就和伙伴幕天席地美美地睡上一觉。三甲以严父为师,七、八岁时就已学会了不少招数,十四、五岁时,已长成彪形大汉,太师椅已容不下他高大的身躯,武艺也更加出众。他为学众家之长,集各派精华于一身,拜杨什八郎武术名家杨国昌(字盛朝)先生为师。杨国昌先生甚爱三甲,精心教练。三甲谦虚学艺,刻苦习武,武艺更加精进。他耍起一百八十斤重的大刀,出神入化;飞马射箭,百发百中。他武艺精湛,力大无比,“弓、箭、刀、石色色冠群”(引自中华民国十四年为武显将军太学生杨盛朝先生立碑的碑文)。杨国昌先生夸赞道:“吾弟子盈门,唯有三甲罕见也。”每当三甲来至数里外时,杨先生便命左右道:“三甲将到,斟茶等候。”左右笑问:“师傅何以知之?”杨先生幽默地说:“三甲虎星已到。”待茶正中饮时,三甲果然到此,众人无不惊异(据说这是练功到一定程度产生的特异功能)。后来,张三甲又遇知师杜同春,杜老夫子系乙丑科乡试举人,庚寅科会试钦点蓝翎侍卫。此人武艺高强,三甲深得其教诲。
张三甲不仅酷爱武术,更是热爱劳动,他习武不忘劳动,劳动不忘练武。十二、三岁时,三甲扬场放磙,犁耙播种等农活样样都已精通。人们称他是“庄稼把式”。他使牲口的那把鞭练成了“神鞭”。用鞭梢灭灯,手起鞭落灯灭而油灯纹丝不动。用鞭梢隔着窗棂灭燃香,指定那根灭哪根。他利用耕作之余练跑马射箭,百步之中连发连中,观之者无不欢呼雀跃,助阵喝彩。他练骑射的百步小路被后人称为“跑马路”,并栽树以示纪念。每当劳动休息之余,人们便聚在那茂密的柳荫下谈论当年武状元在这里跑马射箭的动人情景。大跃进时,那树被砍伐,土地连片,那“跑马路”也随之消失。
张三甲豪爽仗义,乐于助人,和平民百姓心心相印。他和邻家长工郭三情同手足,经常帮他犁地、运粪,晚上同住草棚。麦秋忙天,邻家几个人掀不动载满庄稼的四轮大车,他上前用力一托,将车掀得浄光。有一次,邻居家一辆载满青高梁杆的四轮大车陷到泥里一尺多深,三匹骡马死也拉不出来,这时张三甲走上前去,双手推车,一声呐喊,那小山似地大车乖乖的爬了出来。三甲有个伙伴家里揭不开锅,想到地里偷玉米,三甲说:“偷穷弟兄的不忍,偷富人家的被抓住挨揍,干脆去掰我家的。”他帮伙伴掰了一袋子玉米穗,又把他送了老远。
张三甲十七岁时,和杨什八郎杨金光之长女杨勉结为眷属。杨家虽然比较富裕,但看中张三甲的武功和为人,愿把爱女嫁给他。岳父杨先生经常接济三甲,为此张家甚是感激。
光绪丁酉年(1897年),三甲赴大名府参加乡试,得中三十一名,成为武举人。
光绪戊戌年(1898年)清朝最后一次武会试开科,张三甲由岳父杨先生资助,和胞弟冠甲等人进京赴试。“十年练功苦,报国有时机”。三甲壮志满怀,一路风餐露宿,披星戴月,赶往京城。
参加会试的武举人大都是豪门富户,还得拜朝中有名望的人为师。于是三甲拜了恭亲王府一位人称六王的皇亲为师,才得以入试。报名时,三甲想想自己那几十亩薄田,怕人看不起。于是不得不鼓足勇气报道:“有田八百亩”登记者轻蔑地瞥了三甲一眼:“穷猴!”(因为那时不少武举家有良田千顷)一言刺痛了三甲的心,他对天发问:穷人为什么这样被人看不起。他想起平时练功,多少烈日下多少风雪天,月亮照明,星星为伴,跑马射箭,练刀搬石,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他紧握挙头自励:“三甲,你要为天下穷人争气啊!”
在会试中,三甲弓、箭、刀、石样样成绩名列榜首,会试中第一名会元。殿试时张三甲一进考场,一片哗然。只见他身高八尺,相貌堂堂,手提一柄一百八十斤重的大刀,威风凛凛。他摆定架势后,挥起大刀,舞动风声,前后左右寒光闪闪,只见刀光不见人影,如蛟龙戏水,似鲲鹏展翅,令人目不暇接,望而生畏。突然“当啷”一声大刀落地,全场顿时愕然。但见三甲一边用牙咬掉右手大拇指上拉弓时忘摘的骨扳指,一边用右脚猛力一搓,脚尖一挑,大刀顺势飞起,正落手中,接着连耍数招,亮出一副敬德钓鱼的架势。精彩的绝技,全场掌声雷动,喝彩声响彻云天。监考官喜出望外,光绪帝龙颜大悦,连连叫好,钦点张三甲头名状元。这时有人不服,要与三甲比试。三甲随手把刀往地下一插,准备比试,那人只见刀柄入地三尺有余,大惊失色,暗暗佩服,表示不再比试。于是张三甲以第一甲第一名夺魁,钦点状元及第,钦命御前侍卫。
张三甲得中后,天下武举及朝内官员争相庆贺。他深知自己身负“御外患强中华”之重任,各方巡视,谛听,目睹京城上下,世局混乱,清政府腐败无能,屡订投降卖国条约,恐怕自己一身好武艺也难于施展,国强民富的凌云壮志也难以实现,心中郁闷不乐,惆怅不已,越发思念家乡和亲人,更惦念临产的妻子。他暗向六王请求,未得皇上恩准便回乡省亲。
三甲归心似箭,轻装简行,命令左右不许声张,以免打扰地方官员和百姓。到了直隶大名府,天黑住店,手下人到当地用银两兑换铜钱,掌柜妄图从中勒索,就把缺边烂钱换给他们,他们见此情景,甚是气愤,就和掌柜吵将起来,掌柜蛮横无理,这时手下人哪还顾得状元爷“千万不可惹事”的嘱咐,便和那掌柜打了起来。未经状元爷允许,挂出了红灯。人们一见红灯上“状元及第”的字样,纠纷不平自消。消息很快传到了大名府,府官大礼相迎。三甲无奈,只好在府上逗留三日。喜讯不胫而走,开州州官亲来大名府接应。
三甲回乡后,其妻杨氏生下一男,举家欢乐。三甲为儿取名京元。但三甲忧虑朝政,心事重重,本不想修坟祭祖,但本家和乡邻都希望他修坟祭祖,为本家本族本地增光。这时大名府、开州和父老乡亲送来“状元及第”、“会元”两块巨幅大匾。由于三甲家庭经济拮据,乡邻临时搭起竹木牌坊,挂起皇帝御赐的“御前侍卫府”滚龙金匾和另外两块巨幅大匾,唱起大戏,为之庆贺。方圆数百里的州县官吏,社会名流纷纷来贺,各地张氏家族,亲朋故友接踵而至,真是门庭若市。三甲越发感到身负重望,但想到朝纲混乱,吃饭不香,睡觉不甜,回乡不到十几天,便患了重病,卧床不起。赛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这时居然汤水难以下咽,多方诊治无效,一月有余,武状元张三甲——中华武术界的一颗明星陨落了,享年只有二十二岁。神州大地为失去一个未展宏图的骄子而悲泣,成千上万的人们为失去亲人、伙伴、朋友心目中仰慕的英雄而悲痛失声。
张三甲的遗体被安葬在户部寨东地他练功的跑马路旁,他活着在这片土地上劳动、练武,他死后就埋在这大地的怀抱中。他的母亲申氏说:“三甲得中后,终日忧愁,郁闷成疾,孩子是活活忧愁死的”。还有人说,三甲得中后,可能在什么地方中了百日慢毒,是中毒而死的。关于是否中毒一事,现在也无可考证。
张三甲的四弟冠甲和随从到京城报丧,那时以慈禧太后为首的守旧派已发动政变,光绪帝被幽禁。随着清朝科举制度的废除(即光绪二十七年,公元一九〇一年武科废除),张三甲也以清朝最后一个武状元的英名载入史册。
张三甲与世长辞了。他英年早逝,壮志未酬,殊为可叹。他是武林界的一颗新星,却没有长久地发出光亮;他象一道闪电却没有响起惊天动地的惊雷。但是,他那精湛的武功、高尚的武德和与平民休戚相关的情操。永远激励着后世人。人们为了弘扬张三甲的武德和精神,把张家武馆改名为“状元武馆”、由他四弟冠甲任教,传授三甲精湛的武技和高尚的武德。